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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篇章:抹不掉的乡愁

来源:周根保 日期:2025-07-12

 

人们谈及故乡,总是满怀深情,赞誉有加。我在农村度过了十八载春秋,期间既有欢乐,也不乏艰辛;然而,更多的,是那些苦涩的回忆……

故乡:血脉深处的永恒密码

一、 叩问:磐石下的回响

此刻-一2025年8月16日,是我离家六十年正。

1965年金秋八月,我通过军队机要人员选拔,跨入福州军区机要队大门,在革命熔炉中开启淬火成钢的军旅征程。

六十年光阴流转,世事浮沉。“故乡”二字,如沉潜岁月河床的磐石,非但未被时光冲刷消蚀,反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愈发清晰、执拗地叩击日渐丰盈却也疲惫的灵魂。这叩击,非洪钟大吕,是雨滴穿石,是暗夜心弦被无形之手轻拨,余音袅袅,直抵心魄。

这执念,根植何处?是窖藏老酒般如期而至的怀旧,在临界点悄然发酵,逸散醇厚感伤的芬芳?是漫长倦游后,目睹霓虹迷眼、人潮汹涌,心底萌生的归巢本能?亦或是,被钢筋水泥围困、信息洪流裹挟、快节奏侵蚀得日渐麻木的心魄,在脆弱间隙,本能地呼唤那原始土壤——生命初啼与纯粹情感的温床?

 

我的故乡,丰城县段谭乡东岸村,平原腹地一寻常村落。土改普查,竟无地主富农,世代皆是守田耕作的勤恳人家。村前屋后,良田广袤;东西两翼,河溪如银链蜿蜒。水流平素温润,唯夏汛时节褪去娴静,白浪激湍,挟浪花奔涌。

文人笔下的“桑梓”,“月是故乡明”、“近乡情更怯”,曾只是纸页氤氲的墨香,是隔岸观火的他者情愫。纵有共情,终隔薄纱。

离家近六十载,当岁月刻刀犁深眼角细纹,当异乡冰冷炫目的霓虹灼烙瞳孔,当身体穿行繁华,灵魂却在喧嚣中体味前所未有的孤寂——此刻,豁然惊觉:有一种密码,非书写于纸,而是如古老图腾,深镌生命底层的基因链上。

这密码,便是故土东岸村。它非抽象概念,是熔铸生命初啼、蹒跚学步、泥土气息与亲人温度的精神图谱,是灵魂深处一枚无法剥离的**胎记**。静默,却拥有穿越时空、唤醒沉睡记忆的磅礴力量。

瓦檐滴答十八载春秋,六千余次日升月落,将童年跫音凝成青石板上深浅足印。巷口合欢开谢,竹篮盛满邻家阿婆的桂花糖香。春日飞花织就窗台绸缎,夏夜萤火点亮少年竹笛。散落的皮筋、门框刻痕、课本里的银杏书签……皆化作暮色归人步履,叩响斑驳的时光门环。

二、 溯源:记忆之城的苏醒

闭目,故园如饱蘸岁月汁液的画卷,在心灵暗室缓缓铺展,立体,鲜活,带着温度与声响。

这记忆之城,首先是视觉的诗篇:

晨曦微露,淡青炊烟自黛色鱼鳞瓦隙袅袅升腾,不冲云霄,只温柔缠绕盘旋,似老者以天为纸、烟为墨,书写古老篆纹,一笔一画皆是从容安详。村口古槐,不知年岁,皲裂树皮是时光手绘的沧桑画卷,蚀刻着童稚印记——歪扭名姓,或某个夏日午后刀刻的秘密誓言。

 

村边小溪,清澈见底,水流舒缓。泥沙与卵石依偎嵌入,阳光下温润闪烁,宛如流动碎玉带,承载无数嬉水摸鱼的夏天,那冰凉触感,仿佛仍驻指尖。

它更是感官交织的暖巢:

老屋砖隙檐角,漫溢着难以言喻的“亲情温度”——母亲灶台蒸腾的饭香,油灯下缝补的剪影,父亲归家沉重的脚步与汗味烟草气息。这温度浸润砖石,成为建筑的生命力。

步入肃穆宗祠,烛影在祖先牌位前摇曳,微弱却坚定的光,映照或清晰或模糊的先人画像,香火气息令人沉静。血脉相连的图腾感油然而生,似闻遥远祖先的低语。

散落角落的老物件——父亲磨亮的烟斗,母亲嫁妆红漆箱上斑驳铜锁,墙角豁口旧镰刀——其包浆是无数双手摩挲的印记,是时光凝固的结晶。轻触,便能感知过往生活的质地与呼吸。

这方小小地理坐标,在游子精神世界,被赋予双重禀性:它是浸透稻香、泥土、溪水与汗水的物质家园,看得见,摸得着,闻得到。春耕秋收,夏耘冬藏,四季密码写满田野绿浪金黄。

它更是凝结独特方言、习俗、伦理的精神图腾。一句俚语,一个手势,一场祭祀,一次年节喧闹,皆蕴含外人难解的文化基因,筑成群体认同的堡垒。

 

十八岁那年,怀揣好奇憧憬,参军远行。列车长鸣,如无形闸门落下。这座盛满童年少年悲欢的记忆之城,于那一刻封存、定格。

此后经年,关于它的音讯,多是零星片段:某段老墙风雨中倾颓,那条清溪因上游修坝改道干涸,村头小学并至镇上……物理变迁无可阻挡。

然,就在转身离去的瞬间,一颗名为“思乡”的胚芽,已悄然种下,深植灵魂幽微的灵台方寸。它不因家园物理之变而枯萎,反在异乡土壤里,汲取距离与回忆的养分,潜滋暗长。

三、 烙印:银版底片般永恒

记忆暗房中,总有些影像如古老银版摄影术定格,时光冲刷下,依然清晰锐利,永不褪色,散发纯粹永恒的光芒:

仲夏午后,炽烈阳光倾泻河面,碎作亿万跳跃金箔,粼粼烁烁,恍若整条河淌着液态黄金。倏忽间,一只受惊野凫“扑棱棱”破芦荡而出,羽翼拍水溅起晶莹珠串,划破宁静,涟漪圈圈扩散,空气残留细微振翅声。

抬头,高大柞树枝桠间,一只蓝绿长尾喜鹊,正衔细枝草茎灵巧穿梭。浓密绿叶间,阳光折射七彩光晕,似它正衔一段小小彩虹,构筑未来的梦之巢。

村东巨槐,沉默如伞盖,投下大片阴凉。龙鳞般粗糙树皮褶皱里,天然窖藏着古老童谣与传说。夏夜纳凉,依偎老人怀中,听狐仙、树精、遥远朝代的故事。树影婆娑,虫鸣唧唧,故事与现实交织,神秘安宁。丰收时节,打谷场上草垛如金丘起伏,空气弥漫新稻草干燥甜香。

孩子们在垛间追逐嬉闹,笑声如浪;大人们挥汗扬场,木锨划出优美弧线,饱满谷粒如雨沙沙落下——那是土地对辛劳最慷慨的回响。**红砖校舍**斑驳墙面上,孩子们粉笔涂鸦的“杰作”——歪扭字迹,稚拙的太阳、房子、小人儿——色彩洇染,如朦胧“粉笔云霞”,映照稚嫩而渴求的脸庞。

四、 嬗变:滤镜下的乡愁裂痕

六十年后,褪去戎装归乡。车轮碾过魂牵梦萦的乡路,景象恍若被时光滤镜刻意处理,熟悉中透出刺骨陌生。

那条曾奔涌野性生命力的溪流,被冰冷水泥护岸“驯服”。笔直河道,齐整堤岸,失了泥沙卵石堆叠的野趣,也带走了赤脚踩滑溜鹅卵石的惊险欢乐。河水驯顺,却失了灵魂。

 

记忆中喧腾的打谷场,寂静得令人心慌。联合收割机的轰鸣取代了人声鼎沸、连枷石磙的原始交响。效率提升,然集体劳作的汗水交融、笑语喧阗、丰收仪式的欢腾,如烟云消散。场院空荡,唯麻雀啄食散谷,更添寂寥。

那座曾回荡书声、承载乡村孩子梦想的红砖校舍,如今铁锁锈蚀,门窗破败,荒草钻阶而出。寂静凝固空间,似当年书声也被冰冷铁锁永久禁锢。空荡操场,曾奔跑游戏的乐园,只剩风声呜咽。

万变之中,唯村口那饱经沧桑的古槐,如沉默守护者,固执坚守阵地。虬曲枝干虽显枯槁,仍倔强伸向天空,盘根深扎大地。庞大身躯,似活体档案馆,致密年轮里无声镌刻数代游子或远或近的童年光影。它成了连接过去与现在、见证变迁的**唯一灯塔**,是游子归来时,最先找寻的记忆坐标。

五、 寻索:古井点亮的顿悟

穿行于熟悉又陌生的街巷,脚步迟疑。记忆底片与现实图景在脑海叠加、比对,总现难以弥合的“误差”:曾追逐嬉闹的窄巷,拓宽铺了水泥,土坯房变贴瓷小楼;飘香的酱油作坊,已成化肥农药商店;捉迷藏的柴草垛,无处可寻……每一步如踩记忆与现实断层,引发眩晕。

恍惚间,于僻静角落,偶遇一口残存辘轳古井。井栏青苔遍布,辘轳木架朽斜,井绳无踪。俯身,幽深井水倒映小片天空与自己不再年轻的面容。

 

指尖触及冰凉粗糙的井沿,刹那,如接通电流,骤然触碰尘封的“**时光胶囊**”!童年汲水画面奔涌:沉重木桶,吱呀辘轳,清冽甘甜,母亲井边洗衣的棒槌声,夏日井水冰镇西瓜的清凉……这废弃古井,成了开启记忆闸门的钥匙。

触摸井沿的刹那,乡愁玄机豁然开朗:它从不系于故土凝固于旧日模样。沧海桑田,万物更迭,乃宇宙铁律。乡愁之根,深埋生养我们的黄土地下,是一条无形却坚韧的**生命脐带**,连接肉体与大地的深层律动。

更玄妙者,在人类复杂基因编码深处,某个未完全破译的片段里,或许恒久寄存着一个原始而强大的生命指令——“**落叶归根**”。

六、 永恒:灵魂坐标的确认

故园,终在时代巨轮轰鸣中改换容颜。青砖黛瓦代以钢筋水泥,阡陌交通覆以柏油马路,田园牧歌改写为机械节奏。物理坐标位移,具象风物消散,终如烟云散落时光长河。

然而,正是在这剧变与无可挽回的消逝感中,血脉深处那枚原始的**精神胎记**,反被冲刷得愈加清晰深刻。它不再仅赖一砖一瓦、一草一木确认存在。

它已内化为**精神烙印、文化基因、情感密码**。它顽强栖居于方言口音里,潜藏于偏好的味觉记忆,流露于不经意的举止与待人接物,更沉淀于面对世界时的基本情感结构与价值判断。

 

所有具象故乡风物,终成过往云烟。唯这深植基因链的**故乡密码**,携无法磨灭的独特生命印记,在灵魂幽微角落,镌刻为永恒存在。它令每一次回望,不再是简单怀旧,而是对生命源头的深情致意,一次精神的溯洄,一次对“我是谁?我从何处来?”的根本叩问。

这枚胎记,是我们**灵魂的地平线**,是**漂泊心灵的永恒灯塔**。无论身处世界何方,它让我们在茫茫宇宙中确认自身存在的**精神原点**。它无声宣告:故土,从未远离。

它在血脉里,在每一次呼吸中,在灵魂深处永不熄灭的微光里。这,便是“故土”二字穿越时空、叩击灵魂的终极力量——它是生命版图上,那枚**以基因铭刻、精神滋养、永不磨灭的胎记**。

(图片来自网络,致谢原作者)

 

编辑:毛 秘《白浪情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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